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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是容易的,可是等待是困难的

新华网思客2015年01月26日10:03分类:社会文化

核心提示:对城市而言,等待的场所是一种必需。太多情绪在此挥发,太多谜底在此揭晓,也有太多命运在此交汇或分野。

傅踢踢 自由撰稿人,专栏《傅踢踢》作者

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的魔都。那是家庭电话尚未落户的年代,公用电话间就在老虎灶的隔壁。每有远方的亲戚来电,弄堂里总会响彻阿姨的喊声:“2号505张家电话!”对生性顽皮的孩童而言,这既是远方的呼唤,亦是等待的出口。

彼时,手机只是个体户老板手中的黑色“砖头”,传呼用的BP机也还是潮人标配。人与人的约定,仰仗的都是当面口讯。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,是因技术滞后而额外滋衍的古意。

也是为此,“人民广场大屏幕底下见”,成为太多青年男女的“接头暗号”。纵是同样的车马烦嚣,当日的人民广场不似如今商场林立、商品琳琅。今日呈现的,不外是大屏幕底下的人头攒动,或是等待佳偶,或是默送归人。

尤其初次约会的陌生男女,尚未相识于人海,只能再添几条线索,譬如你穿红外套、我戴绿围巾,抑或你捧一册《知音》、我拿一部《文化苦旅》,既方便相认,又为等待的时光添些“佐料”。

所谓“全民地标”,无非是市中心的方寸之地。但因地处要津,在通讯基本靠吼、交通基本靠走的时光里,成了人口密度最高的等待之所。若是有心搜集,人民广场大屏幕底下发生的悲欢离合,应该能延宕出细数不尽的岁月如歌。

除了市中心,城市的高频等待场所,还包括火车站和机场。在动车和高铁开通前,上海火车站曾经是重要的铁路枢纽。火车站在本地人口中还有另一个“新客站”的称谓。

新客站有开阔的广场和透明的站厅,如织的人流进出不止,间或有不少手拖行李箱、肩扛蛇皮袋的过客。

而我们等待的,无论一辆远行的列车,还是几位他乡的来客,说到底也都是匆匆。尤其春运前后,总有接站光景。在等待里,假想的是远方亲友年来的变迁,眼前晃过的又是当下陌生人的行色,多少会有错综的微妙感。

机场和火车站类似,却因为航程的距离较长,多了别离的氛围。小时候听《漂洋过海来看你》,只记得开篇的细致与深重,半年的积蓄、见面时的呼吸都要反复练习,尽是浓情蜜意。

可后来想想,多盼能送君千里,直到山穷水尽,一生和你相依,才是那个年代独有的动人。因为,此去经年,兴许就是陌生的城市。白天与黑夜之隔,在每天漫长的独处里,陪伴自己的仅有等待。也是为此,机场才会被赋予更多离别的象征意义。

对城市而言,等待的场所是一种必需。太多情绪在此挥发,太多谜底在此揭晓,也有太多命运在此交汇或分野。

可惜,物质的迭代过于快速,以致等待的过程,让更多物事填满。电话、微信给了太多确定性,精力全部转向了朋友圈,投奔了满街的美食和商品。俊男靓女从眼前走过,正映衬霓虹灯影纸醉金迷。

对于城市人,等待的面貌日趋模糊。无论哪个角落,都是似曾相识的景致,连锁品牌也加剧了这层恍惚感。约定的时间稍有差池,电话和微信就接踵而至。寻求确定的逻辑强势地改变了思考和行为方式,情感的浓度或许也因此稀释。

飞机、火车、网络、电话让时代变得飞快,城市里的人群,再难于安心里回味,或是在忐忑中希冀。简化的是日常功能,还是思维模式,或未可知。唯一能通晓的是,在高速变化的背后,大量的旧时细节,正加速褪化。

李宗盛有一句歌词写爱情:“决定是容易的,可是等待是困难的。”

对城市,或者城市里的人而言,同样如此。

投多少期许给未知,收获的惊喜就有几分。索要多少确凿无误,除了安全感,也再无乐趣可言。地标星散各地,与之相伴的故事,想来也趋于凉薄。多少个华灯初上的夜晚,我也常想起当年,“人民广场大屏幕底下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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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责任编辑:张倩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