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云许家印们的足球政治

2014年6月5日11点11分，是中国足球的大日子。恒大发布会在广州召开，四个1似乎昭示着其要一统足球江湖的决心，恒大网站首页还挂出了“恒大未赢够”的口号。

在这个时刻，阿里巴巴的马云和恒大的许家印联合宣布，阿里巴巴将为恒大足球俱乐部注资12亿，买下该俱乐部50%的股权，许家印很是自豪地说：“账面资金24亿，在欧洲俱乐部也是富人了”。在未来一个时期，恒大俱乐部还要增资扩股，再发40％的股份，引入20个战略投资者，经过严格挑选，每家持股2％。马云对此也是少有的得意：“俱乐部的战略是，做第一，超过第一，恒大就是第一。”

马云在与许家印公开这桩“联姻”之前，还曾与绿城的宋卫平就入股绿城足球俱乐部进行过长时间的磋商，不过阿里巴巴最终还是选定恒大。

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，以恒大俱乐部为中心，以马云、许家印为首，将形成一个新的足球新贵圈，或许，他们还将扮演类似于“骷髅会”的角色，主导中国足球未来的走向。

马云和许家印的结合，无疑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。2010年，恒大集团买断广州足球俱乐部，更名恒大俱乐部，当时，许家印不懂足球，连知名球员谁是谁都分不清楚；2014年，马云入盟恒大，他对足球也基本上是不懂，连看恒大比赛都需要许家印短信通知。

其实，即使是在足球高度市场化、运作高度成熟的欧洲，除了曼联等少数几个俱乐部，依靠足球本身也很难赚钱。而在中国，足球是需要企业大力投入的事业，赚钱更是奢望。不过，这些对于有着雄厚资本实力、广阔资本网络的马云和许家印并不是问题。

在中超16家俱乐部中，仅有3家未有房地产企业支撑；其实有影响力的足球俱乐部在当下的中国，是一张不可多得名片，它有助于这些资本大佬们在自身领域攻城略地，构筑起自身强有力的政治资本，并反哺自己进一步攻城略地。

足球经济有限

1992年，中国足球开始职业化改革，并在几年内迎来了中国足球的第一个高峰，全民对足球可谓是如痴如狂；但是随后因赌球带来的假球、黑哨等，快速地摧毁了中国足球，中国足球几乎从巅峰坠入谷底。

直到2008年，时任政治局常委、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身着皮鞋和正装，前往秦皇岛考察奥运场馆，当场展示脚法，还进行了数次射门。事后，习近平还在各类不同场合关心中国足球的发展，这给处于边缘状态的中国足球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
随后，中国各大企业携雄厚资本，纷纷入主各足球俱乐部。早在2007年，第九城市董事长朱骏就开始大力布局足球俱乐部，并于当年买下上海申花，并在2010年对外宣布意欲收购英超劲旅利物浦，并于2012年以年薪1200万欧元引入已属职业生涯暮期的德罗巴。

2010年，许家印亦开始将触角伸向足球，以1亿元的高价全资买下因涉嫌假球被罚的广州队，更名为现在的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。2012年，贵州茅台集团与从西安迁来的西安国际足球俱乐部达成战略合作，其对明也更改为贵州人和足球俱乐部国酒茅台足球队。

根据统计资料，2012年中超的主要赞助商企业性质比例中，国企占据了52%，成为最大的“金主”。外资则以28%排名第二，私企占据16%。而16家中超俱乐部中，仅有3家背后的企业未大规模经营房地产。

而在经营上，直接从球队获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恒大接手足球后，仅2011年，就将原本在2010年还盈利77万的俱乐部，变成了投资4-5亿，亏损达1亿的知名足球队。

2012年，恒大足球俱乐部继续扩大战果，在球场上取得了惊人的成绩，但是当年亏损从2011年的1亿扩大为2亿；2013年，恒大终于实现微薄的盈利，据恒大自身预测，将在2014年实现真正盈利。

虽然如此，恒大已经是整个中国足球的幸运儿了。2013年，在中超16家俱乐部中，仅有恒大和辽宁两家略微盈利，其余14家皆处于亏损状态，亏损总计2.6亿元。在连带的广告效应方面，其实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企业获得了实惠，恒大即使其中之一。许家印自己计算过一笔广告帐：“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的话，1秒钟大概15万元。我们一场球下来，比如说4月2日中超开幕式在广州举行，有25家电视台现场直播，有300多家媒体报道。11个运动员穿着印上了‘恒大’两个字的背心，你说是不是很值钱？一个半小时的直播时间，如果做广告，要多少钱？”

很多论者认为，恒大投资足球促动了恒大的大规模扩张，其实恒大扩张始于2009年，即中央政府出台4万亿计划，它带来了恒大地产这一主营业务的大规模发力，与足球本身关系不大。

而同样投资足球的贵州茅台，于2012年入主贵州人和之后，对其主营业务不仅没有起到促动作用，还因为“八项规定”的出台，主营业务几乎形同跳水，酒价一路下跌，股价扶摇直下。

显然，影响这些企业经营效果的不是足球，而是其背后的东西。

足球政治无限

许家印投资足球，极善于将其与政治主旋律挂在一起，极善于“跟风”。刚入主恒大就打出”恒大为国争光”，2012年，正值全国两会，恒大在此期间将迎来与韩国全北现代的比赛，开赛前3小时，许家印电话教练，要求其传达进一个净胜球奖励200万的指示，当天三个“洋球员”打入五球，击败韩国全北现代。

随后，许家印在全国两会上作为唯一的民营企业家代表发言。

2013年11月9日，恒大夺得23年来首个亚洲冠军。在媒体的宣传中，布满了“足球梦，也是中国梦”，还进一步引申出每个中国人都有一个足球梦。一时之间，还有论者认为恒大夺冠体现了中国民族的强大，体现了许家印践行了“中国梦”，浑身都充满了“正能量”。

紧接着，2014年恒大夺冠一事大规模登上“国考（国家公务员考试）”舞台，各类模拟试题更是将其作为时事考察热点，并延伸到了实现中国足球的“中国梦”，还与一位领导人对足球的三大期许——中国世界杯出线、举办世界杯比赛、获得世界杯冠军——结合起来，成为选拔考核公务员的重要题目。

不惟许家印如此，上海的朱骏亦是如此，有人指出：“朱骏是典型的上海人，一块钱要弄出五块钱的声势来”。

《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》曾引用某匿名人士的话，或许点出了其中真正的要害：“投资足球是为了更加‘隐晦’的利益，则来自潜在的‘政商关系’，和高端人脉资源的整合。在不少地方政府眼中，足球已经变成了地方的一张名片。投资足球，可以得到更多潜在的高层支持。而这种支持，对于房企拿地、授信等层面，起到巨大的作用。”

但是，他们离真正实现“中国足球的中国梦”还太遥远了，他们不是着力于培养中国球员，而是花大价钱买入外国球员，进球、赢比赛、上头条，这样的策略固然可以一时提振中国足球的关注度，增加国人观看中国足球的频次，但是它不具备可持续性。

虽然，经过几年的努力中国足球确有起色，但是衡量中国足球的重要指标，目前来看，不是中国俱乐部愿意一掷亿元买进欧洲球员，而是欧洲俱乐部是否愿意一掷亿元买入中国球员，显然，从这一点来看，中国足球似乎又没有多大进步。买进外国球员的做法，长远看来是在走“邪路”。

足球，在普通民众那里，是一种观赏性极强的体育赛事，在国家那里，或许有着不同的含义，是表达软性实力的一种重要方式。某种程度上，足球是现代国家宣扬自身强大的一种方式，因而欧洲国家领导人普遍关注本国球员在国际赛事中的表现。

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也非常重视足球。2009年，习近平在德国拜耳公司参观，获赠了勒沃库森的10号球衣和一个2006年世界杯专用足球。他提到了中国足球：“中国有一流的球迷和全世界可观的足球市场。举办完奥运会之后，中国下了一个决心，既然我们其他的运动可以拿到金牌，那么足球啊，一定要下决心搞上去，但是这个时间会很长。”

而且，一个事例足以说明习近平对足球非常熟悉，2013年他在接受巴西记者提问时，特别提到了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预言帝章鱼保罗：“体育竞赛特别是足球比赛的魅力，就在于不可预测。上届世界杯有章鱼保罗，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可以预测未来的章鱼？巴西足球队有主场之利，我祝巴西队好运。”

习近平近年来慰问男足、视察女足，在爱尔兰亲自试脚，在德国获赠勒沃库森10号球衣……如此种种，除了自身兴趣之外，当然是要温和地展示中国的强大。

但是，如今的恒大俱乐部们，却靠高价引入外籍球员，让这些外籍球员在赛事胜利后，举着中国国旗绕场“扬威”，这可能真的无益于展示中国的软性实力。

所以，玩球有风险，玩球需谨慎。

黄姜片 杨草苍 卫诗捷/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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